肚子里的那个包子带来的暖意，早已被冰冷的现实和晨风吹得一丝不剩。我蜷缩在自助快递柜的顶棚上，感觉自己这位曾经的祖师混得实在有点惨淡。
想当年在清虚界，餐风饮露那是仙家风范，灵气管饱，哪像现在，饥饿是实实在在的、磨蚀尊严的可怕感觉，一阵阵发慌。
身上这件亮片短裙不仅遮不住风，边缘还有些粗糙，磨得皮肤生疼。我无比怀念我那件流光溢彩、水火不侵的法衣，就算被雷劫劈得冒烟，也没这么狼狈过。
不行，不能坐以待毙！我乐夕盈岂能饿死在这异世街头？
首先，得拿回我的东西。那个绿泡泡叫梅花落雪的女人，嚣张得很。
我再次掏出那个名为“手机”的法器，屏幕亮起，映出我略显苍白却依旧眉目如画的脸——哼，这皮囊底子倒是不错，可惜原主是个痴儿，白白浪费了。
点开绿泡泡，梅花落雪的咒骂还停留在屏幕上。五百块？她怎么不去抢？本座全盛时期，一座灵石矿脉都不放在眼里。
我皱着眉，手指笨拙地划拉着屏幕。这法器虽无灵韵，却自有其玄妙。
我记得昨晚慌乱中，好像点开过她发来的一个什么……动态图？
里面似乎有鬼祟之事。
对！就是这个！
我费了好大劲才找到记录。点开一看，果然！画面里，梅花落雪背对着包厢里醉醺醺的客人，正偷偷摸摸地把客人喝剩的、看起来挺贵的酒液，往一个自己带来的小瓶子里倒！一边倒还一边做贼心虚地左右张望！
哈！天助我也！此等行径，在清虚界相当于偷窃宗门资源，是要被打入戒律堂受刑的！
我心头一亮，计上心来。
模仿着之前看到别人打字的样子，我伸出纤长的手指，一个笔画一个笔画地在屏幕上划拉。这比掐诀念咒难多了！好不容易才写出了一句歪歪扭扭的话：
“你偷攒客人酒水的影象，在我这里。你说，我若发给老板，值不值五百块？”
写完，我又研究了半天，终于找到了发送那个视频的方法，一并给她甩了过去。
做完这一切，我屏住呼吸，心里有点打鼓。这异界的“留影石”和“传讯符”，不知效果如何？
几乎就在视频发送成功的下一秒，手机就像抽风一样剧烈地震动起来！
梅花落雪：我*！！！乐乐夕！你从哪弄的？！
梅花落雪：你等着！你别乱来！
梅花落雪：你在哪？我把东西给你送过去！钱我不要了！你赶紧把视频删了！
一连串的文字噼里啪啦地跳出来，速度快得惊人，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气急败坏的恐慌。
成了！
我心中一阵狂喜，差点没稳住祖师的风范笑出声来。哼，跟本座斗？区区凡人蝼蚁，略施小计便手到擒来。
我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，模仿着记忆里那些高深莫测的长老语气，慢悠悠地、一个字一个字地手写回复：
“好。何处交换？”
她立刻发来了一个地址，是离金煌夜总会不远的一个小巷口。
我爬下快递柜，整理了一下身上这件可笑的“战袍”，昂首挺胸地朝着约定地点走去。
虽然衣着不堪，但步伐间，依稀又有了几分昔日祖师的从容气度。
到了巷口，没等多久，就看见梅花落雪拎着一个小包，鬼鬼祟祟地出现了。她脸上没了昨晚的嚣张跋扈，眼神躲闪，透着心虚和焦虑。
“东西呢？”我伸出手，言简意赅。
她咬着唇，把包递给我，眼神却死死盯着我的手机：“视频！删了！”
我打开包看了看，里面确实有一些零碎物品和一张硬硬的卡片，上面印着我的照片和一个陌生的名字——看来这就是所谓的“身份证”了。
我拿出手机，当着她的面，找到那个视频，手指悬在删除键上，瞥了她一眼：“此后，你我两清。若再犯我……”
“删了删了！快删了！谁还敢惹你！”她急得跺脚，几乎要扑上来。
我轻轻一点，视频删除。
她这才长长松了口气，整个人像虚脱了一样，靠在墙上，复杂地看了我一眼，那眼神里有怨恨，有后怕，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……疲惫？
“乐乐夕，你……你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？”她喘着气问。
我高深莫测地看了她一眼，并未回答，转身离开。本座的深浅，岂是你能窥探的？
拿到包，第一件事就是找钱。可惜，翻遍整个包，只找到皱巴巴的几十块钱零钞。真是穷得叮当响。
不过，有总比没有强。我拿着这几十块“灵石”，终于在一个早点摊上，如愿以偿地吃到了热乎乎的豆浆和油条——此界称之为“早饭”的东西。
美味！虽然灵气全无，但足以抚慰我饱受折磨的肠胃。
吃饱喝足，新的问题来了。几十块钱，在这物价高昂的异界，根本撑不了几天。我该去哪里赚取“灵石”？
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，我陷入了沉思。举目无亲，身无长技（此界的长技），识海枯竭，灵力微薄……
难道……只能回那个“魔窟”？
这个念头让我感到一阵强烈的屈辱。我乐夕盈，竟要沦落到靠取悦凡夫俗子来换取修炼资源？
可是，若不回去，露宿街头，饥寒交迫，又如何能恢复力量，找到回归之法？
那夜场虽是污浊之地，但似乎来钱最快，而且……那里人员复杂，或许能打探到一些关于时空异常或者特殊人物的消息？那个开黑色坐骑、业障深重的男人，不就出现在那里吗？
一念及此，我忽然觉得，那夜场或许不只是一处“炉鼎苑”，更可能是一处特殊的“情报据点”和“资源获取点”。
嗯，定然如此。本座这是潜入魔窟，暗中积蓄力量，绝非苟且偷生！
说服了自己之后，我心里的憋屈感减轻了不少，甚至生出几分“卧薪尝胆”的豪情。
我用剩下的钱，找了一家最便宜的小澡堂，洗去了一身的狼狈，又勉强把那件亮片裙子整理得能见人。
看着镜中虽然穿着可笑但眼神已然不同的自己，我深吸一口气。
好吧，就让本座看看，这异世的“魔窟”，究竟有何玄机！
傍晚，华灯初上，我再次来到了“金煌夜总会”那闪瞎眼的招牌下。
还没等我进去，正好碰到黑着脸出来的梅花落雪。
她看到我，明显愣了一下，随即露出讥讽的表情：“哟？这不是乐乐夕吗？怎么，在外面混不下去了，又想回来求我？”
我平静地看着她，淡淡道：“本座……我回来上班。”
“上班？”她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，“你以为这里是你想走就走，想来就来的地方？昨天你把王总得罪狠了，老板都发火了！还想回来？”
“昨日之事，乃他心生妄念，自取其辱。”我语气依旧平淡，
“我能为你带来客人。很多客人。”
最后一句是我瞎编的，但我想着以我的见识和手段（哪怕现在使不出来），忽悠几个凡人还不是手到擒来？
梅花落雪狐疑地上下打量我，似乎想从我脸上找出傻气的痕迹，但此刻的我眼神清亮，带着一种她无法理解的笃定和从容。
她忽然想起那个视频，想起我昨天对付王总的手段，又想起我今天早上威胁她的样子……这傻子，好像真的哪里不一样了。
她眼珠转了转，心里盘算起来。这傻子虽然古怪，但长得确实极品，昨天好几个客人私下还打听过她。
要是真能乖乖赚钱，倒也不是不行……至于王总，哄哄就是了。
“行啊，”她抱起胳膊，又恢复了那副领班的傲慢姿态，“想回来可以。规矩得变！以后你的台费和小费，我抽七成！算是给你的‘保护费’和昨天的赔偿！”
抽七成？真是心黑！这比修仙界的黑心商会还狠！
但我现在急需一个落脚点和启动资金。罢了，小不忍则乱大谋。
我点了点头：“可。”
梅花落雪没想到我答应得这么痛快，反而愣了一下，才扭着腰哼了一声：“算你识相！跟我去换衣服化妆！今晚给你安排几个‘好伺候’的，别再给我惹祸！”
我跟着她再次走进那光怪陆离、音乐轰鸣的“魔窟”，心中冷笑。
好伺候的？但愿吧。
若再有不长眼的想来冒犯本座……哼，尽管来试试。
这一次，本座可不会只是泼一杯酒那么简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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